纵使一夜风吹去

[刘卫]此心安处01

不会很长,,,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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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在被人用浸了迷药的布巾从背后捂住口鼻时配合的软倒下去,虽然仍不免吸入些许,但除去四肢无力思维缓慢外神志还算清醒。果然是这一手!他开始心疼方才打斗时为弄出动静引起旁人注意而故意砸坏的门板。哎,如能脱险,找机会陪给主人家就是了。那个偷袭他的人还比较厚道地没让他直接滑到地上去,不然又要可惜了这刚刚浆洗过的衣裳。

他今日本是来赴为公孙敖相马的约。却在转入一条小巷时突遇五六个莽汉围堵。这处私市位于长安城外西北一隅,偶有边商贩卖匈奴良驹而闻名。周遭街巷穿插棚户错落五方杂处。起初本以为是光天化日遇到专干绑票营生的盗匪。混乱中还抽空瞥了眼自己一身并不招摇的骨簪布衣。可交手时却发现这些人出手稳劲迅猛颇具章法,并不像寻常手下无状的蟊贼。他当下不敢轻敌,并试图寻机求救。眼看脱身时却被埋伏在巷口的同伙偷袭。。。


早知道该听阿母的话,出门前看看黄历。


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已被七手八脚地搬到一辆马车上。几个凶徒跟着跳上来,将车厢塞得密不透风。几只大手在他身上摸摸索索地搜走了一切尖锐物。他们终于说了遭遇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的,还挺能折腾。”


“建章营出来的,到底有两下子。”


“可惜啊偏有个好姐姐,平白招来杀身之祸。”


一个不阴不阳地口吻道:“话别说满,你怎么知道这祸事不是他自己招来的?”


“你是说???”


“咳。”


果然和三姐复宠的后宫争斗有关。卫青想到此节不禁忧心,但转念一想,三姐腹中是刘彻第一个孩子,必然母凭子贵。刘彻自从日前归朝便一直坐镇宫中,想来主使也自知深浅不敢冒毒害皇嗣之险,才退求其次对自己下手。一来打压卫氏,二来宣示权威,三来。。。警示陛下。卫青强迫自己以思考对抗昏昏然的意识,却忽然脑中警铃大作——自己一直身在建章,才一休沐便遭此横祸,那些人的触手之长令人心惊!


他艰难地屏蔽着一车凶徒天南海北不着边际满口荤话的魔音灌耳。凝神从沿途各种声音里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


马车并未进城,又专挑无人小道,最后大约在一处别院的后巷停下。朱门札扎之声过后,一行人走到近前。车帘掀开,一个轻傲的女声响起。


“娇儿,眼熟吗?”


娇儿……陈阿娇?馆陶太主!话一入耳,卫青心里咯噔一下。


“母亲,这就是那贱婢的胞弟?”


“不错,卫子夫重新承宠,这小子功不可没啊。”


“母亲是说。。。”


“卫子夫入宫一年默默无闻。彘儿却日日的与这小骑郎在上林苑厮混。今卫子夫复宠,一来是彘儿要重用卫家人,二来,就是这小东西吹了什么阴风。”


“可是,以往彘儿新宠何人我都心中有数。可至今却并未听说这卫青承宠啊。”


刘家人的思路果真祖传的清奇!卫青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使惊诧之色不出现在脸上。


那头馆陶无奈地白女儿一眼:“彘儿之睿,怎会不知道你在他身边动的心思?只怕他是怕累及这孩子在军中的名声才一直秘而不宣。”她一顿,转脸瞥一眼卫青,又道:“露水君恩倒也罢了,最怕是这君王可用之人。何况,他还有个能绵延皇嗣的姐姐。阿娇,母亲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这番话由居高临下的高傲轻慢到舐犊情深的语重心长。一度让卫青觉得窦太主的逻辑没毛病。连剖析陛下与他的关系也确有其事一般。然而他此刻竟然无力深感死到临头的恐慌。只是脑中轰然作响。这是要在卫氏根基未稳之际先下手为强,谨防日后取而代之。更重要的。。。是要遏制刘彻登基以来培植的皇权势力。。。卫青掩在袍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脑中纷乱地闪过一些画面。他想起上林雪猎,刘彻带着他甩开众人同乘一骑看石泉凛梅;想起雄才大略的帝王述说那些伐胡远志时的慨然之气;想起刘彻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卫青,快长大吧。于公于私,朕都有很重要的担子要交给你。”


车外陈阿娇声音有些犹疑:“谢母亲为女儿计议。可既然彘儿上心,若是追究起来。。。”


“亨,那就不妨看看,是他的胳膊粗还是我们三个老婆子的大腿粗了。”


窦太主有恃无恐的话让卫青心下莫名酸楚起来。那个雄心勃勃的年轻天子在背地里竟是被自己的至亲这般轻蔑算计,更遑论几姓贵戚在朝在野的庞大势力明里暗里的设计阻挠。在刘彻身边一年有余,他深知以刘彻的骄傲与掌控欲,于现状是何样的愤懑。


窦太主不再言语,只招呼一个凶徒上前,低声嘱咐几句。转身拉着陈阿娇欲走,却转而忽道:“小小年纪死于非命也是可惜,好生埋了就是。”


这大约是高位者惯掌生杀予夺的做派,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却作宽仁之态。卫青的思绪被这悲天悯人一般的口吻拉回眼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中——城外下手,又劳动皇后太主亲来验看,显然是势在必行又不想节外生枝。自己方才与之缠斗时动静着实不小,又在周围留下了可以应证身份的信物。他向来守时,公孙敖是机警之人,应能发现蹊跷。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看这伙凶徒打算在哪里与如何行凶。。。


心中长叹一声,竟生出些不真实感,他又想起刘彻的话,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期望与重担,无论如何他也会用尽一切心力为之分担。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行到城外数十里一个僻静的小树林,其余几个凶徒大约是下车找地方挖坑埋尸,车上剩下的一个凶徒,一阵摸索,欲将一条绳索缠上卫青脖颈。卫青心道幸好。暗中攥了攥拳,并没恢复多少力气,必须一鼓作气!他趁着那凶徒专注于手头,不防备他倏然动作。抓住空挡,猛的起身用手肘狠狠地击向凶徒侧颈。那凶徒眼前一黑没了重心,向一侧栽倒。卫青扑到车前利落地解开套马的绳扣。


尽管奋力一击,但药力之下劲道稍欠。那凶徒懵了一阵便挣扎着坐了起来招呼同伙。旁的凶徒闻声看时,卫青正要跨马疾走。那几人也是反应极快,当下一边追赶一边引弓放箭,卫青听脑后破空之声,躲闪不及一箭正中左肩。这一下,他本是强弩之末的意识一瞬清明,猛得崔马,那马长嘶一声撒蹄飞奔而去。一气奔出密林,马儿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彻底停下,溜溜达达地在地上刨土找草不亦乐乎。卫青心急如焚,几次撑起身子拽拽缰绳。马儿不为所动,还不满地甩着脖子差点把他掀下去。卫青叹口气,用最后一点力气挂在马背上不动了。这时四周传来一阵呼哨,卫青听出那是营中操练军骑的呼号,眼中一亮。


当先一个红缨犀甲的人影策马上前,卫青凝神看去,正是公孙敖。


公孙敖看清情状后面露喜色。


“陛下!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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